作为社会边缘的隐秘角落,监狱和囚犯长期以来无法被定义。在监狱这样的环境中,对自由、羞耻、遗忘等的理解往往也更为深刻。
从2016年开始,安迪·韦斯特(Andy West)在英国伦敦的监狱教授哲学课。他记述了前后四年发生在这些特殊课堂里的对话。四年间,他将身份、自由、欲望等话题先后带入监狱的封闭环境,尝试了解“学生”在这样的非传统环境中会如何看待、思考和争辩这些议题。课堂上,他时常无法控制讨论的走向,甚至回答不了“学生”的问题。但也恰是在这样的碰撞中,我们得以窥见人在面对极端束缚时的内心世界,进而重新思考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观念。
正如安迪·韦斯特在书中所写:“我希望我能把这座监狱推倒,建一座更有想象力的:它的目标是治疗而不是只去限制犯人;它培养信任感与可信度;它对人不会如此极端剥夺,让他们连基本需求也要‘动心思’才能满足;它的安保警员能够分辨那些真正危险的犯人,而不是懒怠地认为所有犯人都是伺机而动的蝎子。”
下文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自由活动时间》。篇幅原因,本文较原文有较大幅度删减。
《自由活动时间》,[英]安迪·韦斯特 著,李亚迪 译,未读·思想家/未读|贵州人民出版社,2023年7月版。
羞耻
清晨五点,太阳刚升起时我就醒了。大雨斜着倾泻下来,我出门往监狱走去,没有带伞。耳朵和脖子后面都湿了。到监狱安检门口,我脱掉泡湿的鞋、手表和腰带,穿过金属探测仪, 踩着湿透的袜子,感受着硬邦邦的地面。我有点眩晕,心跳也变快,像是背负了一桩疯狂而荒谬的罪。我的帆布背包正穿过X光机。安检员严肃地看了我一眼,又盯着面前的机器判读我的罪行,我想象扫描器上的灯马上就要变红,发出哔哔的报警声, 然后他们会在我的背包里发现一千克毒品。
没有刺耳的警报声。我有气无力地张开双臂让安检员检查,套头衫的衣袖也是湿漉漉的。虽然通过了安检,我心里却仍然感到恐慌。我穿过监狱的空地,经过一堵开着一排排牢房窗户的墙,一下子听到很多台电视机发出的声音。酸奶广告曲、紧急新闻报道、罐头笑声……
我开始讲课。“在古希腊神话中,宙斯要惩罚为人类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和厄庇米修斯。他把普罗米修斯绑在山上,让兀鹫每天来啄食他的肝脏。然后在厄庇米修斯大婚当日,给了他的新婚妻子潘多拉一只漂亮的盒子,但又警告她不能打开。此后几天里,潘多拉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打开了盒子。七个恶魔瞬间飞了出来,它们是仇恨、羞耻、贪婪、烦恼、懒惰、妄想和痛苦。之后,潘多拉听到盒子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就又打开了盒子。这一次出来的是希望。”
罗德尼揉了揉眼睛。我问他们:“如果你可以把其中一个关回去,你会选哪个?”
“希望。”罗德尼答道。
“希望让那几种恶更加不可忍受。”他说,“如果没有希望,痛苦就不会如此锥心。与其希望没有痛苦,不如去适应痛苦的生活。”
“但没有希望就没有改变啊。”基思接过话头,“没有希望,痛苦却仍然存在,而且会变成绝望的痛苦。”
“如果你希望事情发生改变,但落空了,那岂不是比原来更糟?”罗德尼说。
《肖申克的救赎》(1994)剧照。
我看向窗外,视线落在拧成麻花的带刺的铁丝上。屋顶和墙壁上,一圈圈的都是;监狱里,头顶上方到处都是这种带刺的铁丝圈。“没有希望,痛苦也就没那么难受。”罗德尼还在讲。我的注意力又回到教室里。
“希望比魔盒中的其他恶魔来得晚些。你受苦的时候,希望会提醒你苦尽甘来。”基思说。
“我才不浪费精力去希望痛苦消散。我就尽力去适应。”罗德尼说。
讨论在继续。我把潘多拉魔盒里飞出来的东西列在白板上。基思说:“去年我有一场听证会,我做了各种准备,希望他们能把我放出去。真的是各种准备。我在监狱里表现满分,是出了名的好囚犯。我曾希望我能出去。结果,听证会只开了八分钟左右。他们否决了我。后来我绝食抗议。同时暗自决定,再也不期待哪天能出去了。”
罗德尼打了个哈欠。
“但我做不到,”基思继续说,“没有希望,我感到空虚。我打不起精神出门,也不想跟别人说话。空虚得连觉都睡不着。过了几天,我那一层有三个小年轻发现我很久没吃饭,就把餐盘送到了我门口。我忍不住又开始产生希望。”
“故事不错,但我才不要当那个企图逆流而上的傻子。”罗德尼说。
“但身边好人那么多,很难不生出希望啊!”基思反驳。罗德尼指着白板上那一列恶魔的名字,说:“如果你把希望关进盒子,妄想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接下来的一小时,更多人参与了讨论。罗德尼看起来有点厌倦了。他暗自笑了两次,但不知道是在笑什么。另一个学生叫艾德,刑期六年。他是个光头,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我问他会把什么关进盒子。
“羞耻。”他低声说。“然后你就能安心做坏事了。”罗德尼接道。
“做坏事前我其实知道做了就会感到羞愧,但还是会做。”艾德说。
“如果你做坏事不觉得羞愧,就永远学不了好。”罗德尼回答。“也许正是因为羞耻才会去做坏事。” “那你他妈还怎么学好?” “可能靠同理心吧。或者懊悔。反正不是羞耻。”
一个小时后,课上完了,学生们陆续走出教室。我背上帆布背包。格雷格还留在教室里,他告诉我下周不能来了,因为要出狱了。“他们在地铁上给我找了份活儿。”
“开地铁吗?”我问。他皱了皱眉。我立刻感到我又没搞清楚基本状况。“晚上修轨道。那里的人不介意我有犯罪记录,因为也没有其他人。”他说。“你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想到格雷格出狱后能做的“还不错”的一件事是在地下干体力活儿,我的胃里顿时翻腾起来。
格雷格跟我道了别,离开了教室。我把背包摘下来,打开。然后我跪下来,伸手摸了摸书包里面,再次确认包里没有任何违禁物品。
《肖申克的救赎》(1994)剧照。
遗忘
这座女子监狱原本是关押男囚的,但因为女子囚犯人数越来越多,政府便把男囚挪出来,把小便池改成小隔间,让女囚住了进来。监狱里有些门是钢筋铸的,但有些走廊却被刷成了淡 粉色。在我工作的一家男子监狱的安保室里,挂着镶了框的阿尔萨斯狼狗的照片。
在女子监狱里,则挂着几幅油画,画里是同一只小白猫。这只猫的眼睛是翡翠绿色,耳朵超大。在其中一张画里,它正在玩细绳。而在另一张画里,它被一只手托起。这座女子监狱是上周那家男子监狱的两倍大,人数却只有后者的四分之一。观感上也不那么严酷:绿地更多,而且由于没有高大的塔楼,阳光也更充沛。我不仅能闻到青草香,在穿过庭院的时候,还有陌生人跟我打招呼,这一点跟男子监狱颇为不同。
我的上司汉娜听说我要去女子监狱教课时,咧嘴一笑,说:“我敢打赌她们都想上韦斯特先生的哲学课。”第一次课,我的教室挤了十五个女学员。而今天,是第二次课,却只来了四个。
阿格尼斯留着短短的毛寸头,头发灰白,她伸手到背包里拿出两根小包装的玛氏巧克力棒,递给了我。“但这是你的东西。”我说。“我想送给你。”她说着又把巧克力棒朝我塞过来。
一名警官路过教室,停步注视着我们。监狱规定,工作人员禁止收受女囚犯的礼物。安保部门担心出现诱骗行为、不正当关系等,这样员工就会帮这些女人往监狱外面夹带私货。
“对不起,阿格尼斯。” 她的手落回大腿上。“谁他妈制定的破规矩?—抱歉我讲话难听。他妈的就是个巧克力棒而已。” 她把巧克力棒放回包里。警官离开了教室。
一名叫索菲亚的罗马尼亚女子说:“还不开始上课吗?”她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衬衫,正式到可以去参加求职面试。她已经入狱十多年了,却不知怎的,事情被拖延的时候还是会焦躁。上周,她跟我说,那些警官早上有时候准时开牢房门,有时候会晚二十分钟或一小时。后来她索性不再看表,开始高强度训练俯卧撑、单车式卷腹、俄罗斯转体等。“等牢房门打开,他们绝不会看到我在乖乖地坐等,”她对我说,“而是看到我飞在半空。”
《女子监狱》(2013)剧照。
我开始上课。我先讲了几分钟记忆和身份,然后提问:“如果你失去了记忆,还是原来的你吗?”
“我觉得年纪越大活得越像自己。”迪塔说。她戴着太阳镜,因为她今早来不及用化妆品遮眼睛下面的眼袋。“比方说,我进监狱后才活得越来越自我。”她说。
“在这儿?”我问。
“这是我的独处时间。”
进监狱之前,这群女人有些露宿街头,有些十五岁就开始做母亲,还有些是性工作者,只能从皮条客手里分到10%的服务费。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打开门,八名学生陆续进来。她们有 说有笑,说今天迟到是因为有朋友出狱,她们到监狱门口为她送了行。
她们在那圈椅子里各自找位子坐下。有些人靠得太近,几乎坐在了彼此的腿上。这一点是与我在男子监狱教课最大的区别之一。虽然男囚犯住在同一楼层,但他们彼此并不熟悉。我需要帮他们组建一个团队。但女囚犯已经形成了团队,她们有权决定是否接纳我。
我重新开始上课。我问她们:“如果你失去了记忆,你还是原来的你吗?”谈论了几分钟后,安吉拉说:“我有个问题,安迪。如果你以前非常漂亮,现在变丑了,会怎样?你就不是原来的你了,对吧?没人愿意再跟你来往了。” 伊玛尼突然哭出声,起身走出了教室。“她怎么了?”安吉拉说着,一丝笑容爬上脸庞,“我可什么都没做。”
虽然这里的建筑比男子监狱少了些幽闭氛围,但社交关系却极其紧张。她们的话里有话,这潜台词在我到来之前早就存在。而我虽是老师,有时候却是教室里最后一个明白她们在讨论什么的人。
课上到一半,一名勤务工端来些茶点,我们便课间休息。狱的茶味道又霉又苦,喝过之后,我经常要吮吸一遍牙齿,努力清除那股残留的化学品的味道。女学员们走到教室一角,各自端了茶,聚在那里闲聊。我坐在桌旁,翻看我的教学笔记。
《女子监狱》(2013)剧照。
二十分钟后,我们又开始上课。伊玛尼在另外两个女人的宽慰鼓励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我们继续讨论记忆的话题。
“无论你年纪多大,脑子多么健忘,”阿格尼斯说,“你都不会忘记你爱的人,对吧?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是说你会忘记,”索菲亚说,“而是你的记忆会歪曲,但你还意识不到自己记错了。”
“好吧,我就不会。”阿格尼斯说。几分钟后,我讲道:“神经科学家认为,我们的记忆不是像摄像机那样,而是通过重构、编辑事件来创造一个符合我们当下情境的故事。我们的记忆总是在调整,这样我们才能适应现时的种种情境。”
“你说什么?”阿格尼斯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我手边没有我父亲的照片。他只留下了几张,有一张在我表亲那里。等出狱后,我要去她那里看看那张照片。但在这段等待期内,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一定会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的脸,把它定格在那里。”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 “你的意思是我接下来几年都会把他记错?”
我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她少沮丧一些。索菲亚从椅子里俯身向前,轻抚阿格尼斯的膝盖。“不要折磨自己,亲爱的。在监狱里要保持冷静。” “可我不想。”阿格尼斯说。
第二天早上,我把一个苹果削成片盛到碗里吃掉。我发现,自从去了女子监狱,监狱现在在我眼里好像变得更加残忍。我听过很多男囚犯说“在监狱里要保持冷静”或“越早忘记外面的世界,越快度过刑期”这类话。他们很多人在踏进监狱大门 之前就学会了切断与外面的联系。但阿格尼斯这种人天生无法与外界割裂。在她身上,我重新看清了监狱的隔离给人带来的 巨大痛苦。
虽然女子监狱有些墙壁被涂成了粉色,但它终于提醒我,监狱是父权制权力最有力的表现之一。我习惯看到男子监狱中囚犯走路时不得不肩膀放平,拳头半握,时刻准备使用暴力的情景。女子监狱里也有这种走路姿势,但我也看到监狱如何逼迫一些女人变成更脆弱、更幼稚的模样。一旦进到监狱里,你要么成为一只阿尔萨斯狼狗,要么变成一只小白猫。
我与阿格尼斯一样,也没有父亲的照片。十年前,家里有个亲戚曾给我看过他手里的一张父亲的照片。接下来的两周,我都有种说不清的罪责感,脑海里的刽子手格外活跃。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的照片。但我在公交车上、酒吧卫生间的小便池旁或报纸登载的犯人照里,还是会看到一些面孔,让我恍惚以为是他。
我想要忘记父亲,但想象力不允许。但这正是羞耻的本质——无法遗忘。这是最为牢固的记忆。
善良
自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以来,我已经一年没去过监狱了。
我供职的几家市中心监狱,除了那些要出去打扫廊道或在餐厅帮工的,其余的犯人每天要被关在牢房里二十三小时。监狱里 的死亡率比外面高出三倍。韦恩——在《等待戈多》课上出现过的、服不定期刑的学生,本该九个月前开听证会,却一直被延期。何时能开还没有消息。
我以前的学生索菲亚也陷入了困境。索菲亚十几岁时从罗马尼亚来到这里,没过几周就进了监狱,当时她只会说少量英语单词。但在监狱里服刑的十年,她拿到了英语学位。2019 年年底,她得到自己即将被释放的消息。但释放过程是循序渐进的。第一年里,她可以白天去大学念书,晚上回监狱。她一边因为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一边问我:“我有伦敦口音吗?”她只在监狱里讲过英语,不确定自己的口音属于哪里。
“有一点儿。”我说。“所以我应该能融入?”她说。
索菲亚的出狱也延期了,而且同样不知道何时能重启。
我认识一位叫史蒂夫·纽瓦克(Steve Newark)的作家,他在监狱里一共待了大约十四年。新冠肺炎疫情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在监狱,但现在已出狱。我昨晚和他通电话。他说辅楼里很多人都在抱怨待遇不公,既不允许探视,禁闭时间又这么长。“我没时间抱怨。我必须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而不是幻想理想的局面。”
听到他这么讲,我感到自愧不如,因为他在这样极端的境地还能集中精力。他在疫情管控最紧的时候被释放。“我感觉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对我说,“外面每个人都学会了适应封闭生活。我不确定我上街是否要戴口罩,究竟什么时候该去排队——有点儿像我进监狱的第一天。”
他出狱以后,不少人跟他说:“我现在知道你在监狱里是什么感受了。”这些人竟然如此欢快地对他说这种话,我不禁替史蒂夫感到愤怒。我问他别人说这话的时候他是否生气。“我就一笑了之,”他说,“人们只知道自己所知道的事。”
《肖申克的救赎》(1994)剧照。
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大流行前的几个月,有一次我正在监狱的停车场锁自行车,一辆囚车经过我身边。车里的那个人一边用头撞车厢,一边大声喊叫。我心里感到不舒服。
几分钟后,我开始上课。
“哲学家阿瑟·叔本华认为,生命仿佛是一种惩罚。”我讲道。“振作点,叔本华,惩罚可能永远不会来。”基特说。“叔本华认为惩罚已经发生了,”我说,“从出生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开始受苦,虽然什么错事也没做。他说,我们不禁会想,我们是怀着对父辈所犯罪行的愧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说到“父辈所犯罪行”时,我原本不想看比利,结果开口的时候却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继续讲:“叔本华认为,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要把世界当成一座监狱。这样当别人不如你的意时,你就不会失望,因为你知道他们也在监狱里,努力受着自己那份罪。”
“等我出了监狱,我要去喝顿酒,然后吃份肯德基,然后吃掉一整盒巧克力冰激凌,最后去我女朋友那儿。”比利说。
“你的意思是叔本华讲得不对?”我问。
“叔本华需要性的滋润。”比利说。我接着说:“叔本华说,如果你把世界当成一座监狱,我们对待彼此就会更宽容、更有耐心,也更善良。”比利说:“监狱让人更宽容,没错;让人更有耐心,没错。但更善良,并不。你会更加宽容,因为你要和平时不在一起的人共用一个牢房,如果你不学会顺其自然,你他妈会疯掉。你在监狱里会更有耐心,那不是因为你更善良,而是因为你手头时间太多了。”
“监狱会让人知道什么是善良。”基特说。
“监狱可没把我变善良。”比利说。
“这里的人很善良,虽然他们用不着这样。”基特说。“我最不希望的就是廊道里的人觉得我善良。” “其他人怎么看你并不重要。” “如果善良的名声传开了,他们就知道他们可以闯进我的牢房,拿走我的东西,而我不会反抗。”
几分钟后,基特说:“如果监狱里的人不善良,为什么一直也没人闹事呢?”
“因为如果你闹事,你的刑期就会加长。”比利说。“那每天自然发生的无数友爱行为呢?比如注意到廊道里有人几个晚上没下去吃饭了,就过去敲敲他们的门,问他们还好不好。”
“但这也不算真的善良,对吧?”比利说。“或者把自己的电话余额借给别人,因为他们要给小孩打电话。星期天是烹饪日,你们六个把你们那没滋没味的鸡肉堆在一起,然后一个人放了他的香草,另一个人加了他的调料,最后你们都美美地吃了一顿。”
“没错,但……”“在廊道上,我知道人们的名字,以及茶里是否放糖。但住在高层建筑里,我一直都不知道。”比利抱起双臂:“我就是不喜欢‘善良’这个词。听着觉得自己像个奇葩。”“我以前也是。但现在,注意到自己善良的举止,即便是最细小的事情,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想摆脱这种生活方式,”基特说,“除非我确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宽厚善良的人,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改变。”
《肖申克的救赎》(1994)剧照。
原文作者/[英]安迪·韦斯特
摘编/申璐
编辑/走走
导语部分校对/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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