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喜欢阴谋论?_大只500网页

我们的生活几乎每天都被阴谋论充斥。我们随便就可以枚举几例“重大阴谋”:前段时间,参与总统竞选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一句“9·11事件与你们的想象截然不同”,将这起改变世界运行轨迹的恐怖袭击事件再次带往阴谋论的方向。前段时间的贵州山火引发诸多讨论,其中贵州、山地、名贵药材等关键词,又俨然组织出一起影响国际关系的秘密犯罪。

而即使是小事,我们也能发现有关阴谋论的蛛丝马迹。比如,疑心重的女友对着闺密一通分析,认为男友最近对自己进行“杀猪盘”。又比如,几个哥们儿凑在一起,认为前几天一同参加的社区足球比赛,裁判极有可能因为收受贿赂而做出了不公正判罚……

阴谋论可大可小,但总的来说,阴谋论是一种对事情的阐释方式,这种方式往往涉及恶意目的、密谋及邪恶团体。从根本上说,阴谋论是一种流言或谣言,其与事实或真相呈现对立关系。尽管世界上不同地方的不同阴谋论有着各自的文化背景与历史惯性,但我们习惯于用阴谋论来解释事情的倾向却有所趋同。也即是说,这背后反映出一种共同的心理机制。

我们今天的文章,就从网络上、生活中常见的谣言及阴谋论切入,聊一聊为何阴谋论总是有市场?近期出版的新书、心理学家诺格拉斯的作品《为什么我们相信阴谋论》,便是力求解释背后的心灵运作过程。而作者得出的结论或许令人吃惊:我们就是喜欢阴谋论,并且,我们有求于阴谋论以获得心灵上的满足。它提出了几个有趣的视角,让我们对阴谋论这件事重新思考。

本文主要内容并非取自书本原文,而是对这几个有趣视角的重新组织。同时,本文的论证也结合了更多经典论著以及当下的最新素材。我们会发现,这是一个古老的现象,它很可能与人类在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巫术思维有联系,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有可以超越阴谋论的能力。

无限与视角

个体的力量是有限的,这是一个被公认的事实。但在心理运作机制中,这一事实却往往被潜在忽略。对于一种事物的认知,个体有限性常体现在视角的有限:我们无法立足于一种整体视角探查事物的各个方面,只能基于自身特定的立场理解所面对的事物。

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我们确实有一段时期曾认为,世界是一种机械式的结构,使用科学的方法能够揭露这些结构下的精密环节,以此达到对这个世界全部的认识,也就是真理。美国学者卡斯滕·哈里斯的《无限与视角》一书便描绘了中世纪以来这种思维方式的形成。

中世纪神学哲学通过人的视角有限性推出上帝视角的无限性,人的灵魂因与上帝相似也具有了这样一种无限的可能。然而,哥白尼以来的现代科学革命逐渐抛弃这样一种神学思维,其将世界描绘成一个巨大的静态机器,清晰、明朗、秩序井然,以至于理智重新把握了思维的中心地位。

《无限与视角》,作者: [美]卡斯滕·哈里斯,译者:张卜天,版本:商务印书馆,2020年11月。

但人们逐渐意识到这个机器隐喻的鄙陋之处。尤其是量子力学等当代科学发展以来,我们不断论证世界上的一切充满偶然,对事物的认识无法用单一视角和单一因果关系组织而成。甚至,个体视角对事物的观察,本身就催生着某种新的因果关系构成。不过,机械式的思维方式却仍然对于诸多人适用——我们认定一件事情一定是有规律的,其背后有固定原因,并且这种原因往往是单一且特定的。这种看似科学的思维,却恰恰成为一种流言的制造机制。

近期最为鲜明的例子,大概来自去年一桩“娱乐圈冤案”。主持人朱丹在几年前的综艺节目中对丈夫周一围及两人的婚姻生活的描述,清一色指向了周一围的大男子主义、独断专行以及朱丹本人的卑微。这使得网友迅速将二人推向一种阴谋论的境地:男方饱含利用目的的婚姻、不幸福的扭结状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周一围遭遇着网暴等对待。朱丹的描述非常符合人们对“规律”及“合理性因果”的预期:作为主持人,朱丹的描述理应是准确且到位的,而作为一名婚姻生活的体验者、在两性关系中常处于弱势地位的女性,朱丹的话语则又增加了可信度。

《爱的修学旅行》剧照。

但在去年一档夫妻综艺中,情况却遭遇反转。网友发现周一围与朱丹相处过程远非后者描述得如此不堪。相反,尽管周一围确实某些时候显得大男子主义,但对待朱丹仍显得细心、贴心及尊重。而朱丹在节目中对丈夫的诸多描述,则被人称之为“造谣式发言”,完全偏离事情的本来面目。

在此,我们并非执着于为周一围前几年的遭遇申冤叫屈,也不急于为朱丹的话语和表达捶胸顿足。重点在于,看似合理性的逻辑链条之中,实际存在着大量背离真相的缺漏之处。某个单一视角下对事物的分析,哪怕其再为合理,实际也无法接近真相。但偏偏,这是我们常用的思考方式。

巫术思维的诱惑

如果说“合理性”这一词语,尚且停留在一种科学态度与精神。那么很多时候,我们对待事物的认知会被一种非理性的姿态占据,在不经意之时便滑向了谣言一端。

这种非理性姿态,我更愿称之为“巫术”:弗雷泽在其著名的《金枝》中总结了两种原始社会巫术的形式,分别是模仿巫术和接触巫术。前者也可以叫做“相似律”,指的是两种相似之物有着相同的因果逻辑。扎纸人、巫蛊等是这种定律最直接的体现,但其也渗入我们的日常生活,尤其是民俗之中。

譬如,小孩掉牙时,上牙要置于床下,下牙要扔至房顶。这就是因为下牙要向上生长,而上牙则要向下生长,两者之间拥有相似之处,因而可以用相似的行为间接对新牙进行“干预”。后者则指的是,两种事物只要接触之后,无论相隔再远都能发挥作用。譬如我们常说的“正月不剃头,死舅舅”。剃头一事尽管和舅舅无关,但伴随着外甥与舅舅曾经的接触,这两件事便变得紧密相连在一起。

《金枝》,作者: [英]詹姆斯·乔治·弗雷泽,译者:蘑菇姑姑,版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年9月。

虽然是巫术,但我们发现,日常生活中对事物的认识,恰恰经常基于这种最原始的判断。出于经验上的判断,或受印象深刻事物的引导,将不同事物随意联系、强加因果。虽没有科学依据,但我们仍旧愿意相信。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例子便是对星座或MBTI人格的崇拜。很多人日常会查看自己的星座运势,甚至一些自称为“星座博主”的互联网用户已然是社交网络中的头部用户。明明知道星座的预测与自己的日常生活并没有任何关系,但很多时候我们仍然愿意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语言。

在《为什么我们相信阴谋论》中,诺格拉斯也举出了一个有趣的例子:心理学家福勒在1948年曾给39名学生发放过一份人格测试问卷,回收问卷后,他并没有着手分析每个人的性格,而是在一本占星术的书中抄写了一句话,即我们目前常见的星座运势的那类语言,并把这段话发给每一名学生,作为人格测试结果。没有想到的是,学生反馈这份测试结果的准确性非常高,平均分高达4.3分(满分5分)。

《为什么我们相信阴谋论》,作者: [西]拉蒙·诺格拉斯,译者:王琪,版本:星文文化|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4年2月。


自然,一段完全相同的话是无法适用于每一个独立个体,甚至它不会符合其中任何一个个体的性格特征。但我们仍然愿意相信。事物之间缺乏根据的连接、被非理性要素引导的判断,这种巫术思维会让人认为很多事情的因果顺理成章,但它们实际没有任何关系。


自我与世界


那么,当阴谋论发生之后,如果别人举出完全相反的证据会怎样?诺格拉斯得出的结论是,人们并不会放弃他们对阴谋论的相信。相反,他们可能更为坚持自己的阴谋论立场。这种执着显得有些吊诡。


我们对事物的认知难免出现偏差,这是视角有限性常催生出的结果。但是无论认知偏差是否发生,我们在认识一种事物后,都会对其产生信念。而在认知偏差中,这种错误信念与其他信念的碰撞必然出现落差,负面的心理情绪也就油然而生。我们内心的保护机制会让我们进行自我调节,但这种调节并非积极调整自身对事物的认识并产生新的信念,相反,它很可能停留在旧的信念之中,并积极为这种信念的持续创造合理化的语境。


诺格拉斯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这一过程:“我们怎么做才能感觉自己不那么愚蠢?”很多时候,对错误的坚持来自于对自我的保护,它让我们将自己的原因归咎于世界。对于这类时刻,其实日漫或日剧中的中二台词能够极好概括:错的不是我,错的是这个世界。

《记忆碎片》剧照。

记忆在这一过程中体现得尤为典型。在哲学家胡塞尔对记忆的表述中,其分为第一持存与第二持存两个部分。前者代表我们对事物的瞬时感知,也即感受眼前事物实时发生的“大当即”,而第二持存则是我们脑海中处理过后能够被随时抽调的信息。由于经过大脑处理,这部分就拥有了主观构建的成分。


心理学家发现,在认知偏差中,人们会更主动记住那些有利于自己的信息,使得对事物的完整印象呈现一种“恶意剪辑”。这也就是说,心灵不但对事物的错误认识主动寻找合理化的语境,它甚至让我们相信我们本来就是对的,以此来彻底抵抗这一过程中的各种负面情绪。哲学家斯蒂格勒将胡塞尔对记忆的理论继续发展为“第三持存”的理由部分在此——第三持存是被技术手段保存和记录下的过去片段,只有这些不属于心灵内部的片段才能真正代表我们的记忆,而第三持存也就在记忆运作过程中处于决定性地位。

作者/王楷文

编辑/走走

校对/杨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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