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代俄罗斯文坛,叶夫盖尼·沃多拉兹金(Евгений Водолазкин)是绕不过去的名字。他被称为“俄罗斯的马尔克斯”,是继佩列文、希施金之后又一位“俄罗斯首席作家”。2013年,他的长篇小说《拉夫尔》出版。这部小说以15世纪古俄罗斯为背景,围绕一位名叫阿尔谢尼的中世纪医生的一生展开。主人公的爱人乌斯吉娜在两人未婚的情况下死于难产,阿尔谢尼因此备受良心的折磨。为了寻找救赎,他决定孤身踏上求道之旅,试图找到那个能让自己内心得到安宁的答案。
这趟旅程也是一次心灵的回望与救赎。沃多拉兹金在其中融入了他对俄罗斯民族苦难意识、宗教意识、救赎意识、以及自由意识的观察,最终尝试触及的是关于爱与死、罪与罚的终极议题。另据俄媒报道,南斯拉夫鬼才导演库斯图里卡已经确定执导该书的同名电影。近日,该书的中文版也与读者见面,这是沃多拉兹金首部被译介的长篇小说。
下文经出版社授权,刊发该书译者、北京大学俄语系教授刘洪波教授的译序。
撰文|刘洪波
大众视线之外的“俄罗斯首席作家”
当代俄罗斯作家叶夫盖尼·戈尔曼诺维奇· 沃多拉兹金(Евгений Германович Водолазкин)1964年出生于乌克兰基辅市,1986年基辅大学语文系毕业后,考入俄罗斯文学院(普希金之家)古俄罗斯文学部,师从俄罗斯著名学者利哈乔夫(Д.С. Лихачёв)院士。1990年副博士毕业后,入职该部。1992年赴德国慕尼黑大学进修一年,研究西方中世纪史。回到彼得堡后,继续从事古代俄罗斯的历史叙事、《圣经》诠释和使徒行传的研究工作。2000年在慕尼黑发表专著《古罗斯文学中的世界历史》,该书同年作为博士论文在俄罗斯文学院通过答辩。可以说,语文学博士沃多拉兹金首先是一位古俄罗斯文学研究专家。
叶夫盖尼·沃多拉兹金。
21世纪初,沃多拉兹金开始进行文学创作。2009年他发表长篇小说《索洛维约夫与拉里奥诺夫》(Соловьёв и Ларионов),同年入围安德烈· 别雷奖(Премия Андрея Белого),次年入围“大书奖”。2012年,长篇小说《拉夫尔》(Лавр)出版,2013年即斩获了“大书奖”“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奖”和议会“门户奖”,并进入了“国内畅销书奖”短名单、“俄罗斯布克奖”短名单、“新文学奖”短名单,被许多批评家和作家视为当年最主要的文学大事。这奠定了沃多拉兹金作为一位作家在当代俄罗斯文坛的重要地位。
其后,他又陆续出版了长篇小说《飞行家》(Авиатор, 2015)、《布里斯班》(Брисбен, 2019)、《岛的辩护》(Оправдание острова, 2020)、《查金》(Чагин, 2022),以及包括剧作集《四个人的护士》(Сестра четырёх, 2020)在内的多部作品集。其中,《飞行家》和《查金》分别摘取了2016年“大书奖”第二名和2023年“大书奖”第一名。
《拉夫尔》中文版 刘洪波译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2024年5月。
如今,沃多拉兹金不仅在俄罗斯国内已成为继佩列文(В.О. Пелевин, 1962— )、希施金(М.П. Шишкин, 1961— )之后的又一位“俄罗斯首席作家”,炙手可热,在国际上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比如,2018年5月17日至19日在克拉科夫雅盖隆大学召开了一次国际学术研讨会,有19个国家的91名学者参加,议题便是:“当代俄罗斯文学的标志性名字:叶夫盖尼· 沃多拉兹金”。
另外,他的小说《拉夫尔》还获得了国际上的多个奖项和奖项提名,如2015年获塞尔维亚“米洛万·维达科维奇”奖,2016年获意大利—俄罗斯高尔基(索伦托)奖等,并且该小说已经被译成了多种文字,第一个译本是塞尔维亚语,2013年便已出版。
2022年2月23日至24日,在西班牙格拉纳达大学召开了题为“沃多拉兹金的长篇小说《拉夫尔》译者国际科学讨论会”,该讨论会是为这部小说创作十周年而举办,与会者中有来自保加利亚、荷兰、格鲁吉亚、伊拉克、西班牙、美国、韩国等国家的译者,本书译者也在线上参加了这次讨论会。从会议上获悉,当时《拉夫尔》已有34种译本,足见其在世界范围内受欢迎的程度。
国内《世界文学》杂志2022年第3期发表了三篇沃多拉兹金作品译文:中篇小说《挚友》(Близкие друзья)和两篇随笔。中国作家网2022年6月23日发表了对译者吉宇嘉的访谈,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叶夫盖尼· 沃多拉兹金是近十年开始受国际文坛关注的俄罗斯作家。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拉夫尔》以一位虚构的中世纪医生为主人公,讲述了爱、治愈与奉献的故事,获得俄罗斯国内外众多文学奖项。中篇反战小说《挚友》……在主题的表达上……基本沿袭了《拉夫尔》的手法……”
关于爱和赎罪的回响
小说主要写的是一个人的一生:一个小男孩出生在乡下,很小父母便死于瘟疫,他跟随当草药医的爷爷长大,耳濡目染,对用草药给人治病颇有心得。后来爷爷去世,他就接过爷爷的衣钵,继续行医。成年后,与一个被他从瘟疫中救活的女子相爱,女子难产去世。悲痛欲绝的他开始自我放逐,哪里有瘟疫就去哪里治病,因救人无数而誉满天下。他的足迹不但跑遍了俄罗斯的乡村和城市,还受人之托远赴耶路撒冷去为逝者祈福,有过很多冒险经历。与此同时,他的心灵之旅也同步展开,对生命意义的探索一直在紧张地进行。因而本书译者认为,这是一部成长主题的小说。
当然,这同样是一本关于爱情的小说,支撑着主人公活下去的最主要的精神支柱是对恋人的爱。他以自己的生命替死去的恋人活在世上。每到一个新地方,每看到一些新鲜事,或者心有所感、所悟时,他都要与恋人分享:“你知道吗,我的爱……”或者:“你记得吗,我的爱……”他对恋人的爱已经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他对爱的挚诚和忠贞完美地体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爱情。沃多拉兹金在一次访谈中就曾说:“《拉夫尔》——这是一本关于时间、关于永恒之爱的书。”
同时,这也是一本关于行医的小说,里面到处弥漫着草药的芳香,摆放着写在桦树皮上的各种治病的药方,记述着中世纪草药医——祖孙二人的各种行医案例,当然也不乏主人公为拯救生命而竭尽全力,几天几夜不休不眠,感人至深的行医故事。
剧集《大师与玛格丽特》(2005)剧照。
这还是一本有关信仰的书,主人公一生孜孜以求的是灵魂的救赎,救千百人,行万里路,自弃自苦,只为爱人的灵魂得救。沃多拉兹金说:“开始写小说《拉夫尔》时,我想要讲一个能做出牺牲的人。不是那种一分钟热血就足以做出的伟大的、一次性的牺牲,而是每天、每小时的人生牺牲。我想要用某种其他的东西来对抗当代社会中占主导地位的成功崇拜。”
所以,这本书是可以做多面观的,是一部多接口的小说。
作者本人也说过,可以把《拉夫尔》看成是圣徒传记、心灵史、传奇故事、冒险小说,等等。也就是说,从主题上讲,这显然并非一部单一主题的作品,它涉及成长、爱情、瘟疫、冒险、死亡、奇迹、心灵、信仰、人生的目的和意义等多种主题,具有很大的现实意义。正如沃多拉兹金所说:“这不是讲历史的小说,也不是讲15世纪的小说,它是关于当下的。过去的时代在这里是作为镜子,让我们,今天的人们,去照,在其中看到我们的特点。
“取消”时间是新现代主义的重要特征
关于《拉夫尔》的体裁问题,很多人认为,这是一部历史小说。作者却直接在封面上标明:“非历史小说”。诚然,历史也是沃多拉兹金在小说中思考的一个要点,他坦言:“历史只是作为人物发展的背景让我感兴趣。在《拉夫尔》中,先是出现了特定类型的人,而后需要把他放到那个能将其特点最大化地揭示出来的历史语境中……总体上,我认为历史是某种类似鱼缸的东西。然而主要的是鱼。”
这是他强调“非历史小说”的根本原因。也有人认为,《拉夫尔》延续了宗教小说的传统,亦即将使徒行传与长篇小说相结合的传统。还有人更为具体地指出,小说借鉴了古代文学的体裁形式:第一部分借鉴了问答体,第二部分——故事或带有行传元素的编年史,第三部分——游记,第四部分——行传。
译者认为,这是一部比较典型的当代俄罗斯长篇小说,因为它具有当代俄罗斯文学的典型特点。莫斯科大学研究当代俄罗斯文学的学者克罗托娃(Д.В. Кротова)将20至21世纪之交的俄罗斯文学称为“新现代主义”文学,她恰巧以沃多拉兹金的《拉夫尔》为例来说明新现代主义的艺术原则,足见这部小说之典型:“作家在小说中融入了不同时代(中世纪和现代)的现实,他要证明,人并不是那么强烈地依赖历史或社会环境,而且它们也并不能决定人的个性,所以不应在历史或社会环境里去寻找关于个性构成、人的命运及存在意义的答案。
剧集《大师与玛格丽特》(2005)剧照。
《拉夫尔》的主人公——阿尔谢尼和乌斯吉娜生活在15世纪的古罗斯,但是当代世界的现实却突然闯入了中世纪的现实当中。例如,他们在林中漫步的时候,在陈年腐败的树叶底下找到了一个塑料瓶子。沃多拉兹金运用了有意混杂不同时代现实的艺术手法,目的就是要让小说中的事件脱离具体的历史语境。他试图证明,人的个性几百年来很少改变。人的本质一如既往,无论是住小木屋还是高楼大厦,穿长袍还是西装,在桦树皮上写字还是用电脑打字。”
莫斯科大学的另一位学者格鲁布科夫(М.М. Голубков)也认同克罗托娃的观点,他说:“沃多拉兹金的《拉夫尔》完全取消了时间。一句话以古俄语开头,接下来却是当今的行话俚语。这部小说里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场景:主人公阿姆布罗乔被土耳其马刀砍中,行将死亡,一个天使飞到他身边,要取他的灵魂送往天堂。但阿姆布罗乔在高空中看见另一个天使坐在直升机上。这关联到另一个场景,发生在当今的圣彼得堡,正在对亚历山大纪念柱顶端的天使进行修缮,这个天使用十字架保佑着冬宫广场。而这两个场景之间相隔500年,但是在某一个点上它们处于同一时刻。所以‘取消’时间是新现代主义的重要特征。”
以时空的魔术追问永恒
关于小说的书名。在提到这部小说时,有人称之为《月桂》《月桂树》,还有人称之为《桂冠》,这都是意译。而本书选择音译,将之译为《拉夫尔》。因为在小说所描写的四段人生经历中,主人公被冠以四个不同的名字:阿尔谢尼、乌斯京、阿姆夫罗西、拉夫尔,可见,“拉夫尔”是主人公的最后一个名字,小说因之得名。
虽然作为一个词(而不是一个名字),лавр是有语义的,意为“月桂”或“月桂树”,但若将一个男性主人公的名字译成“月桂”会很奇怪。而且,“月桂”也好,“月桂树”也罢,在汉语中的联想域都与俄语中的不同,中国人提起“月桂”,恐怕首先想到的就是嫦娥奔月、月亮上的吴刚和他的桂花树、桂花酒,至少也是八月桂花香之类的。而作者沃多拉兹金对小说标题的解释是:“拉夫尔这个名字,本身含有永恒之意,就像常青树一样。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时期,主人公是个苦行修士,因而可以将他名为拉夫尔的生活视为生命的总结,所以小说就叫这个名字。”
可见,尽管拉夫尔这个名字与月桂树的常青之意有一定的关联,但是小说以“拉夫尔”为题主要还是缘于主人公这个人,缘于主人公以拉夫尔之名而经历的这段生活的重要性。因此,在翻译时,便把小说的标题按照通行的人名译法,译为“拉夫尔”。
小说在写法上自成一格。在结构上,主体文本之前有一个不长的引子,主体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有标题,分别叫作“认知书”“自弃书”“道路书”“宁静书”,显然是对《圣经》的模仿。每一部分对应主人公的一段人生。如前所述,同一个主人公在这四个部分中不仅分别叫不同的名字、有不同的身份、过不同的生活,而且每一段人生相互之间都好像是隔绝的,或者说,每一段人生仿佛都是一个新的人或者另一个人度过的。这得益于小说在叙事上的独特性。
最鲜明突出的叙事特点是作家运用了玩转时空的手法。沃多拉兹金就像一个时空魔术师,他在小说开头写主人公的爷爷克里斯托弗给自己选了一座靠近墓地的空房子住下时,就把这一空间在550年间的变迁(从墓地教堂开始,历经松树林、空地、贫民医院、契卡机关埋尸地、飞机轰炸夷为平地、军用训练场,直到“白夜”园艺企业的土豆地)以快闪的方式呈现在读者面前。
这种在极短的叙事时间里快速切换同一空间在较长历史时间里的变容,是影视中常见的艺术手法。类似的时空设置方法我们在布尔加科夫的《大师与玛格丽特》中也见过。而这种空间游戏的语义,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人就像土地一样,承载的东西会变,但作为容器的性质不变。这便牵扯到小说的主题之一:永恒。沃多拉兹金之所以用空间叠加的障眼法把时间给变没了,是因为他认为时间不重要,甚至于没有时间,或者说时间不存在。因而时间成了作家手里随意拿捏的橡皮泥,任其揉圆搓扁。小说里大量存在的梦境、幻象、奇迹都是对时间重力的摆脱。比如:
“乌斯吉娜和克里斯托弗牵着他的手,他很小,领他穿过树林。当他们在塔头上把他稍微拎起来一点时,他觉得他在飞。乌斯吉娜和克里斯托弗在笑,因为他的感觉对他们而言不是奥秘。克里斯托弗时不时俯身去采集药草,然后把它们放进一个麻布袋子。乌斯吉娜什么也不采,她只是放慢了脚步,观察着克里斯托弗的举动。乌斯吉娜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男式衬衣,那件她打算适时转交给阿尔谢尼的衬衣。她就是这么说的:这件衬衣将是你的,只是你要换一个名字。客观上没法成为乌斯吉娜,就叫乌斯京吧。说定了?阿尔谢尼从下面往上望着乌斯吉娜。说定了。乌斯吉娜的严肃认真让他觉得好笑,但是他没有行之于色。当然,说定了。克里斯托弗的袋子已经满了。他还在继续采集草药,随着他脚步的节奏它们散落到小路上。整条小路,目光所及之处,铺满了克里斯托弗的草药。而他一直在采集着它们。在这乍一看上去毫无意义的活动中自有其气魄和美。其丰饶,对于是否有需要漠不关心:它只听命于给予者的安排。”
再比如:生活在中世纪的人竟然在树林里看到了塑料瓶,而且是和去年的落叶、失去了颜色的破布碎片为伍的、黯淡无光的塑料瓶。或者:主人公随随便便就能透视未来,好像几十年的时间间距真的不存在一样。关于时间,小说中有这样一段话:
“自那时起,阿尔谢尼的时间彻底按照另一种方式计时了。确切地说,它直接停止了运动,而处于静止之中了。阿尔谢尼能看见世上正在发生的那些事件,但是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它们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与时间分离了,再也不取决于时间了。有时候它们一个跟着一个地运动,就像以往一样,有时候采取相反的顺序。更少的时候——没有任何秩序地降临,没良心地把次序搞乱。连时间也对付不了它们。时间拒绝统率这样的事件。这就清楚了,事件并不总是在时间里发生的,阿尔谢尼对乌斯吉娜说。有时候它们自行发生。被从时间里抽取出去了。我的爱,这一点你是很清楚的,而我则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剧集《大师与玛格丽特》(2005)剧照。
另一个叙事手法是将神奇的事情当作平常事来讲。主人公阿尔谢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在炉火中能看到凤凰鸟,在瘟疫肆虐的村子里能看见死神的翅膀,看见“它们笼罩在房子上空,在房顶的屋脊之上煽动着灼热的空气”。他能接收到从圣像上传递出来的能量流,并且可以将自己的能量输送给病人。他还能与狼和熊无障碍沟通。更为神奇的是,他在熟睡后,灵魂可以出窍,看见别人的灵魂:
“阿尔谢尼睡得如此之熟,以至于他的灵魂时不时离开身体,悬挂在天花板下面。从这一其实不太高的高度,它注视着躺在那里的阿尔谢尼和乌斯吉娜,惊讶于它所爱的乌斯吉娜的灵魂并不在房子里。看到了死神,阿尔谢尼的灵魂说:我不能承受你的威压,我看得出,你的美并非源自此世。这会儿阿尔谢尼的灵魂看见了乌斯吉娜的灵魂。乌斯吉娜的灵魂几乎是透明的,因而不易被发现。难道说我看上去也是这样的,阿尔谢尼的灵魂想,它想要触摸乌斯吉娜的灵魂。但是死神警告的手势阻止了阿尔谢尼的灵魂。死神已经拉着乌斯吉娜灵魂的手,打算把它带走。把它留在这里吧,阿尔谢尼的灵魂哭泣起来,我和它连成一体了。习惯于分离吧,死神说,它尽管是暂时的,却是有益的。在永恒之中我们还能认得出彼此吗,阿尔谢尼的灵魂问。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你,死神说:在生命过程中灵魂时常会硬化,在这种情况下它们在死后就很少能认出谁来了。如果你的爱,阿尔谢尼,不是虚假的,也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消磨,那么,请问,为什么你们在那里不能认出彼此呢,那里既没有疾病,也没有悲伤,没有遗憾,而生命是无止境的。死神拍了拍乌斯吉娜灵魂的面颊。乌斯吉娜的灵魂很小,差不多像孩童一样。”
这种写法使得《拉夫尔》中的艺术世界成为一个建立在奇迹基础上的世界。
在语言上,《拉夫尔》的文笔很独特。首先,相对于一般的俄语作品,小说的语句较短,不大用动辄占据半页纸的大圆周句,一句话往往被拆成几个独立的句子,因而许多句子都是不完整的。其次,直接引语与叙述语不加区分,也就是不用引号,甚至问句也不用问号。
这两点本书译者在翻译的时候,在不影响理解的情况下,尽量保留了一些原文的行文特点。但是,原文在语言上的另一个特点——各种语体的杂糅,尤其是古俄语和现代俄语的无缝衔接,因中俄两种文化和两种语言体系的巨大差异,在翻译中没有办法一一对应地予以体现,故而采取了以不同字体分别对应古俄语和现代俄语。
沃多拉兹金对最后这个特点是最为看重的,他说:“在我的小说里有两种意识:中世纪的和当代的。不是作者,而是叙述者能够从一种意识转换到另一种,这在当代文学中很少见。”因而,本书译者曾给作家写了一封长信,说明了自己的翻译原则,得到了作家的理解和认可。有关本书的翻译,还有一点需要说明,原书每一部分的分节都采用古法序数,为了保持这种风格,故译文也用古法加以对应。
作者/刘洪波
编辑/申璐 荷花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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