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绘本是怎样让孩子大笑的?_大只500下载官网

在世界图画书史中,法国图画书一向占有重要的位置。法国绘本也被读者喜爱——幽默的故事和颇具艺术性的图画总能让孩子大笑。那么,法国绘本独特的艺术性是如何形成的呢?

在20世纪30年代起的法国图画书革新中,法国创作者们渐渐建立起新的童书观:“儿童文学的主要目标——优先面向儿童读者,创作孩子们真正需要的、脱离单一成人视角的作品。”

而在法国图画书发展进程中,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Grégoire Solotareff)和安德烈·布沙尔(André Bouchard)是颇具代表性的创作者。他们的作品各具风格,却总是将幽默与恐惧主题紧密相连。

在本文中,作者梳理了法国绘本发展过程,并以两位法国代表性绘本作者为例,分析了其艺术性绘画风格和幽默故事的来处。


上世纪三十年代起的 法国儿童图画书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20世纪30年代,让·德·布吕诺夫塑造出“大象巴巴”这个角色,弗拉马利翁出版社出版了“海狸爸爸”系列图画书,这些作品与其他众多图画书在世界范围内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尤其影响了美国的一批作家,如莫里斯·桑达克(《野兽国》,1963),抑或是旅居纽约的法国作家汤米·温格尔(《三个强盗》,1963)。他们都参与了儿童文学的革新,使其成为真正面向孩子的艺术形式。 

大象巴巴英文版封面。

也就是说,他们打破了当时儿童文学的主要倾向,即教育孩子,书籍成为服务于家长和教育者的工具。近一个世纪以来,儿童读物总是充斥着道德教育的内容。书中的角色一定会被赋予一些美好的品质,或者被塑造成一个乖巧顺从的孩子。当这个孩子不听话时,故事就会展示他们将受到怎样严厉的惩罚,从而被家长当作反面案例去教育自己的孩子。

《三个强盗》,[法] 汤米·温格尔 著,张剑鸣 译,明天出版社,2017年10月版。

而这些在美国的新一代作家和插画家中,则通过突出一些并不带道德教育意义的故事来展示这类故事对孩子创造力培养的重要性。最重要的是,他们通过赋予故事幽默感,以及插画与文本相矛盾的细节,实现了儿童文学的主要目标——优先面向儿童读者,创作孩子们真正需要的、脱离单一成人视角的作品。如此一来,儿童文学才成为一门纯粹的艺术。

这种新派的创作方式,反过来又对法国的图画书领域产生了影响,并且启发了整整一代法国作家。他们于20世纪80到90年代间,掀起了法国图画书创作的新风潮。


新法国画派童书让艺术风格自由表达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就是其中之一。他在1983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作品。由于深受汤米·温格尔的影响,在他创作的图画中,我们经常能够找到汤米·温格尔绘画风格的影子。最显然的例子便是,如汤米·温格尔在《三个强盗》中的图画一样,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也会在作品中将构建轮廓的黑色与大面积平铺的彩色形成对比。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作品《狼狼》内文。(图源:蒲蒲兰绘本馆)

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的个人经历,以便了解他的图画书创作生涯。1953年,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在埃及的亚历山大港出生,他的父亲是黎巴嫩人,是一名医生。在回到法国之前,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随父母及三个兄弟姐妹曾迁到黎巴嫩生活过一段时间。他的母亲是俄罗斯人。她让孩子们从学校退学,亲自为他们制作书籍,承担起他们的教育责任,同时,她也鼓励孩子们自己绘制图书。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最开始像他父亲一样,从事了医生的职业,之后又下决心顺从内心深处的理想:绘画。他与报刊业艺术总监阿兰·勒叟的相遇,对他的职业生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很快,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就开始创作出版第一批儿童图画书。他的姐姐娜迦也开始了图画书创作,而他的母亲奥尔加·莱卡耶也在70岁的时候出版了第一本书!全家人都加入图画书创作的行列。以至于后来,他的朋友们——阿兰·桑德、基米科、皮里克·比辛斯基等也加入进来。一大批插画家涌现而出,怀揣着同样的决心让各自的艺术风格肆意表达。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作品《爱做梦的小老鼠》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尽管这些法国插画家的创作各不相同,但他们的风格却极具辨识性。20世纪90年代,“法国画派”开始在法国之外风行,其他国家的人们纷纷开始谈论这一画派的艺术美学。独特的色彩是法国图画书首要的标志性特点——运用浓烈厚重的颜色,用粗重的线条加以勾勒,这在当时是一种新颖独特、引人注目的风格。




1994年,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在开心学校出版社指导策划的“狼狼”系列丛书,便具象地展现了这种法式绘画风格。在那之前,一直在法国插画界占据主导地位的传统绘画方式和墨水着色的技法逐渐过时。整个20世纪90年代间,出现了几十种新的创作技法:丙烯画、油画、拼贴画,以及木刻版画,几年之后又出现电脑绘图的板绘。面向儿童的插画成为了一个可以大胆创新的实验地,这是在世界上前所未有且独树一帜的。


安德烈·布沙尔作品《妈妈的可怕包包》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与这一批插画家相比,安德烈·布沙尔进入插图创作领域的时间要晚得多。他的创作灵感更多来自莫里斯·桑达克。和莫里斯·桑达克一样,他善于用精细的线条绘制图画,用钢笔画影线,这种艺术效果让人不禁想到版画。安德烈·布沙尔的创作风格也受到另外一位美国画家爱德华·戈里的影响。比如安德烈·布沙尔绘画作品中的场景,以及作品中拉长扭曲的怪物形象,让人联想起戈里作品中瘦长的阴影与轮廓。




和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的重要朋友及职业理想的启发者——阿兰·勒叟一样,安德烈·布沙尔也在报刊业工作。不过,法国有很多著名的儿童插画家都来自面向大众的报刊业,比如克劳德·旁帝。此外,安德烈·布沙尔和插画家蒂埃里·德迪厄一样也曾在广告行业工作过。在报刊业和广告业的工作经历对于从事插画工作大有裨益,因为在这些行业磨炼的经历可以使插画师精于在单一幅画面中绘制极富有表现力的画作。不过,由于孩子们通常会在家长为他们讲故事的同时看插图,所以他们欣赏插图的时间就比较集中。而这种欣赏图画时间的特殊性,使得图画必须要配合故事的每一个情节去表现。因此,图画应该既经得起仔细欣赏,又能够起到补充文本阅读的叙事作用。


代表性艺术家绘画风格的形成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初期的画作总是由大量的线条或影线构成,就像在1988年出版的图画书《信守承诺的小男孩》中所表现的那样。这是他出版图画书的第一个阶段。他独创出了一种新颖的绘画技法:先画出场景,再用打印机放大,这样图画的线条就会变得非常粗实,画面也会变得粗犷。他致力于达到一种近乎版画,甚至有点儿粗糙的木版画的质感,以此加强轮廓线条的表现力。


《信守承诺的小男孩》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渐渐地,色彩对于他来说越来越重要,并且成为绘画中的第一要素。但是他依旧保留了自己第一阶段图画书中对粗重线条的钟爱,仍然用黑色画笔勾画轮廓,使得图画的表现力更为突出。作品中的色彩交错重叠,能够让我们想到印象派绘画,线条的厚重感也颇为显著。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还善于使用大量的基础原色,充分运用色彩之间的强烈对比,如在《爱做梦的小老鼠》一书中,我们就可以看到通过绿色和红色的对比而产生的艺术效果。

《爱做梦的小老鼠》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后来,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用电脑上色的技法创作了一部图画书——《向往自由的小鹦鹉》。这本书的色调不再是之前鲜明的基础原色,而是变得更加柔和,有一些地方甚至运用了较为浅淡的颜色,勾勒轮廓的线条也由黑色变成了彩色。然而,这种转变并不能够使他完全满意,之后他又重新使用绘画材料,开始使用画笔作画。在他看来,这种方式能够为画面提供更多微妙的色彩变化以及更强的纵深感。的确,对于经常大面积着色的艺术家来说,自然不可以完全一致地平铺色彩,否则这些色彩可能会沦为统一的背景色,不再是可以表达感情的场景装饰。由此,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的这本《向往自由的小鹦鹉》,对图画色彩的设计绝非偶然。故事由占据一个跨页的整幅图画展开,渐变式的蓝色最终消散于纸面,让人能够体会到色彩的层次感,也能近距离地感受到画面的质感。

对于安德烈·布沙尔的创作来说,线条占有主导地位,他经常在画面中绘制大量的影线。除此之外,颜色的使用也很关键。在图画书《快乐一家人》中,人物角色融于场景之中,插图中的场景就是戏剧意义上的布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纷繁的线条可能会在描绘不同的事物时造成一种混乱感,而为人物着色便可以使之与背景区别开来。不过,书中也有一些人物仅用线条勾画出来。这样,颜色根据叙事的走向,成为一种可以区分人物的密码。我们在《小仙女的魔法》一书中也可以找到同类型的绘画方法,书中只有主要人物才会被赋予多样的色彩,而其他无关紧要的事物则显得灰沉黯淡。

《快乐一家人》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这些图画书里的色彩通常比较鲜亮,而在安德烈·布沙尔的其他图画书中,场景和人物会被置于白色背景下,从叙事的角度来看,此时人物和背景的区分就没有那么重要,颜色也可以不那么鲜明。图画书《大灰狼也会做噩梦》就是如此,这本书前几页的色调比较柔和,书中的主要人物小女孩和奶奶则被赋予了强烈且鲜明的颜色。怪物身上的颜色混合多变,使其显得更加滑稽(这里的怪物很像莫里斯·桑达克书里的“野兽”)。


把恐惧转化成幽默让孩子大笑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和安德烈·布沙尔看似不同的作品中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与恐惧相关的主题。索罗塔贺夫早期出版的系列作品中会出现食人魔和怪物的形象,安德烈·布沙尔的作品也是如此。但这些令人恐惧的角色并非凭空出现,而是基于童话故事的文化背景而存在。查尔斯·佩罗早在17世纪就把童话故事定义为经典文学。这些故事首先是口口相传的,后来才落于纸面被广泛阅读,起初读者更偏向于成年人,孩子们偶尔也会阅读。后来,格林兄弟收集整理了专门供青少年阅读的版本,这便是儿童童话故事的开端。20世纪,面向儿童青少年的插图故事书大量出版。在法国,《小红帽》就有上千种版本。

20世纪80年代,作家和插画家开始随心所欲地改编传统童话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之后出现了第一批反童话——反转的、颠倒的、扭曲的童话故事。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和他的姐姐娜迦在1989年出版了《小绿帽》,这本书的主人公是小红帽的敌人。而在这个时候,一些作品中让人害怕的怪物形象也发生了变化,滑稽的狼颠覆了其传统的形象特点,变得诙谐有趣,引人发笑,曾经令人生畏的形象变得没有攻击性,由此让孩子们感到放松。

《大灰狼也会做噩梦》,[法]安德烈·布沙尔著,刘春艳 译,奇想国童书,海豚出版社,2022年11月版。

安德烈·布沙尔创作的《大灰狼也会做噩梦》就采用了这样的方式,他设计了狼和怪物两个角色。这两个角色待在小女孩的床尾处,它们本该让人感到非常恐惧。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小女孩睡着了,并且变成了非常有胆量的“小红帽”。安德烈·布沙尔作品的新颖之处,就在于他结合了很多我们所熟知的故事,将故事情节发展下去并续写了精彩的结尾。后面,我们以为故事已经结束了,小女孩和奶奶成功地把狼和怪物扔进了垃圾车,但就像所有颠覆传统童话结局的反转故事一样,此时故事又出现了转折: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同时,叙事也转向了新的故事线。

《妈妈的可怕包包》,[法]安德烈·布沙尔著,刘春艳 译,奇想国童书,海豚出版社,2022年11月版。

安德烈·布沙尔在作品《妈妈的可怕包包》中也创造性地将食人魔形象改编成手提包的样子,这个故事在童话世界(森林)和现代社会(城市)之间展开。安德烈·布沙尔总是独辟蹊径,他创作的故事区别于任何常规模式。

幽默总是和恐惧主题紧密相连。通过调查统计图书销售榜、图书馆的借阅榜或者儿童文学奖项的投票率,我们可以得知:诙谐幽默的书是小读者最喜欢的一种类型。从纯粹的轻松一笑到几近哲理的深刻思考,“笑”总是儿童读物中不可缺少的元素,而且书中引人发笑的形式总是多种多样的。

恐惧是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许多著作中的重要主题。在《不怕黑的小兔子》一书中,恐惧更是成为此书唯一的主题。阐述这种主题的有趣之处在于,可以让书中的孩子们在日常生活中昏暗的地方冒险。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设计了这样的故事情节:夜晚时分,哥哥和妹妹在森林里迷路了。这一次,故事没有反转,也没有颠倒情节,而是更深层次地挖掘了恐惧的原因。他让孩子们沉浸在这种恐怖诡谲的氛围里——让兄妹俩分开,走出他们找到的庇护所。总之,他为故事中的两个角色设置了重重考验。他探索了各种各样可能存在的恐怖因素,就好像他要走进孩子们噩梦的最深处。当白昼来临的时候,孩子们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误会。其实让他们恐惧的东西只是一些日常生活中见到的影子和听到的声音,所有的危险都随之消除。

《不怕黑的小兔子》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千万不要觉得这样的故事对孩子们没有好处,事实恰恰相反。索罗塔贺夫的伟大榜样是汤米·温格尔。温格尔年幼时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他明白什么是最糟糕的恐惧,这也是他在书中如此多地描绘恐惧主题的原因。同样,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在贝鲁特(黎巴嫩的首都)感受过枪支暴力的威胁,目睹过许多人因此丧生,而当时他还是个孩子。

童话故事中出现狼的形象,并不是为了吓唬孩子们,而是为了告诉他们:狼是可以避开或被打败的。通过表现恐惧,以及探索有关恐惧的一切,这些作家们深切地希望帮助孩子克服他们的恐惧。文学作品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孩子们为面对现实生活中残酷的一面做好准备。这些作品可以使孩子们驯服自己的不安,让他们明白这些恐惧和不安可能是他们想象的产物。战胜自己内心的恐惧,最终就会收获成长。

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的《爱做梦的小老鼠》和安德烈·布沙尔的《小仙女的魔法》又一次探讨了同样的主题。在这两本书中,友谊都受到了一个现实的考验:其中一个朋友拥有神奇的魔力,而别人则没有。

《小仙女的魔法》内文。(图源:奇想国童书)

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的作品通过这个主题探索了各种微妙的心理:书里描述了所有来自孤独或者嫉妒的苦痛与折磨,以及失去控制能力可能带来的后果。孩子们能够通过故事熟悉这些情感,并且在体会到这些感受或者看到周围人产生这种感受的时候,可以将这种情感准确地描述出来。而布沙尔则是用幽默的笔触去探讨这些问题。比如,他会绘制一些与文本描述略有差距的滑稽人物,或者故事最后出其不意的结尾,这些都无一例外地让读者忍俊不禁。不过,这种方式并不会妨碍作者刻画人物微妙的心理变化,尤其是他善用人物之间的眼神交流去表现人物的心理。

不管是通过幽默还是恐惧,我们可以看到,这两位作家及插画家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帮助孩子们不断成长。通过这些故事为孩子们展现各种各样的场景,让他们在面对自己生活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时,都能够从容应对。

这些图画书充满了缤纷的色彩、诙谐的幽默,探讨了友谊,也带来了欢乐(因为恐惧总是会被战胜),让孩子和家长聚在一起,共同分享阅读的乐趣。阅读这些书对于孩子来说不再是繁重枯燥的任务;而对于成年人来说,有时候书中蕴含的幽默或许只有他们才能懂,比如葛黑瓜尔·索罗塔贺夫绘画作品中的参照物,或者安德烈·布沙尔的反讽幽默。总之,亲子共读图画书会成为家庭中连接父母和孩子的文化纽带。

撰文/苏菲·范德林登 编 校对/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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