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只500下载_为何孩子们总是盼着过节?

从1939年的凯迪克金奖绘本开始,新京报小童书已经推出了18期评论。第19期我们将翻开1960年的金奖绘本《还有九天过圣诞:一个墨西哥故事》(Nine Days to Christmas:A Story of Mexico)。该书的中文版已由童书品牌森林鱼引进。

左图为英文版封面,右图为中文版封面。

这本书虽然是以墨西哥在圣诞节前举办的传统活动波萨达斯巡游为故事背景,但主要讲述的是小女孩赛茜在重大节日到来之前几经辗转的心情。绘本不断描写她在活动前一个半月的日常生活,来突出孩子在节日前那种“时间啊怎么还不快点走”的百无聊赖。当波萨达斯巡游真的到来了,需要按照传统习俗砸开皮纳塔时,赛茜又希望大家不要砸开它,她把皮纳塔当成了一颗真正的星星。在小女孩孤独的世界里,她一直用丰富的想象安慰着自己。

看到这本书,你会想起自己小时候等待过节时的心情吗?不管是西方的圣诞节,还是我们的春节,它们都被赋予了许多意味深长的传说故事。拥有智识的我们,应该相信那些虚构之事吗?本期凯奖绘本评论,我们借由这本绘本去探寻节日盛行的最大秘密。


圣诞节:向后看是春天,向前看是儿童

波萨达斯巡游活动,每年自12月16日开始,持续至平安夜,为期九天,盛行于墨西哥。这段时间内大人、小孩每天抬着约瑟和玛利亚塑像,模仿《圣经》里二人去往伯利恒求宿、玛利亚在马厩生下耶稣的故事,挨家挨户敲门、求宿被拒,最终塑像会被一户人家接纳(人们会指定九户人家做每个晚上的接待家庭,所以《还有九天过圣诞》中母亲对女儿说她们可以“申请”去办第一场)。

赛茜盼望着可以拥有一个皮纳塔。

而绘本里提到的皮纳塔,通常由纸浆、陶器和布制成,里面装满了糖果,在平安夜晚上高高挂起,人们将其打破祈求好运。这一传统据说是由马可·波罗从中国传入欧洲,再由欧洲人带到墨西哥,但由于马可·波罗究竟是否到过中国存有争议,这一结论的可靠性也就有待考察。实际上,在12月末类似打破装满种子的容器祈福的仪式在各大洲本也并不少见,中美洲早在玛雅文明时就有这一类似现代击打皮纳塔的习俗,阿兹特克人纪念太阳神威齐洛波奇特利的生日时也有此类仪式。根据当地记录,皮纳塔于1586年在墨西哥城以北的现代墨西哥州的阿科尔曼首次用于传福音。也就是说,和欧美许多基督教节日相似,现在被认为是源于宗教文化的传统风俗,其实是脱胎自更古早的农业文明社会为祈福生产而创生的节日仪式。

在原始思维中,施行打破容器、撒出遍地饱满种子的交感巫术,是召唤着来年大地丰收、物产丰盛。基督教文化传入中美洲以后,牧师们为了传播教义,便借用了当地原有的年末祈福仪式,逐渐把早期文明中向“大地之母”托南津祈福的冬至节和祈求太阳神重生(这两个节日都在十二月中下旬)的故事转换为了圣子重生——这一过程与在欧洲本土耶稣重生故事取代古罗马农神节的历史十分相似。

农神节是古罗马最著名的节日,其功能相当于古希腊的克洛诺斯节,它们都有祈祷光明重生的内涵。同时,在这两个节日里,社会秩序被颠覆,人们处在一片狂欢氛围中,宴饮、舞蹈、赌博、主人为奴隶提供服务、女性异装成男性,孩子们被鼓励自由玩耍、参与节日的各种欢乐仪式(克洛诺斯节是对“黄金时代”向往的体现,传说那是宙斯之父克洛诺斯统治的时代,彼时大地自动出产食物,人们无需劳动,自然也就不存在奴隶制,人与人之间和谐平等地生活)。中世纪时,由于圣诞节与农神节的日期非常接近,西欧的许多基督徒过的圣诞节仍然延续了农神节的传统,是一个喧闹、酗酒、赌博和暴饮暴食的时期。也是在中世纪的法国和瑞士,12月28日会有一名男孩被选举为“一日主教”,他会装模作样地颁布法令,没上没下的传统在这一仪式上也得到了体现。

不论是祈祷新生/重生,还是打破等级秩序,这两种内涵可能都为现代圣诞节中儿童格外受到关注、扮演重要角色的结果种下了原始基因。其实细究起来,圣诞节本来就是以“儿童耶稣”为焦点的节日,这是一个关注“一位了不起的孩子的诞生以及如何诞生”的故事。

《圣经》里有这样几段话,在研究儿童文学的我眼里倒是以文学隐喻之法道出了世界上不能被承认平等对待的儿童们的处境——“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他在世界,世界也是借着他造的,世界却不认识他。他到自己的地方来,自己的人倒不接待他。”圣子的遭遇未尝不能看作儿童的生活寓言,他们是新生、是未来世界的创造者、是希望之光,却无法自证许多时候他们的智慧良善(甚至逻辑力)更胜成人。

在《还有九天过圣诞》中,原本忧伤的赛茜也是因为“我们为世界创造了一颗新的星星”而重新充满活力,而那颗星星是属于她和她的布娃娃加比纳的。其实,每一个孩子自己又何尝不是一颗星星,他们会为世界创造新的光芒。

不愿意打破皮纳塔的赛茜用“一颗真正的星星”来安慰自己。


为了让孩子去相信一种美好

我有时会想,圣诞节对我们的文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其实大致是一个“给人带来快乐的节日大派对”罢了。在这片国土上,人们反而最自在地返归到了这个节日早期所追求的休养生息以待来年丰收的意义中,美食乐音、结彩张灯、人头攒动、聚会狂欢,孩子们期待礼物,幻想天空有驯鹿车飞过,留下一串银铃声像星星一样闪耀。

我在读本科的时候是本校话剧社的成员,印象中当时剧社的编剧改编《彼得·潘》时写了这样一句话:“每当一个孩子不再相信圣诞老人,宇宙中就会有一颗星星死去。”原作里小仙子丁卡奄奄一息时,彼得向所有梦想着永无岛的孩子求救“假如你们相信有仙子的存在,就拍拍手,救救丁卡”,尽管不是所有孩子都相信,但那些拍手声已经足以让丁卡恢复活力。我对这句改编的词印象颇深,可能是有“亲身经验”之故,每一年我们总能听到这片土地上有许多成人忧心忡忡地教诲孩子,或分享育儿经验:应该尽早让孩子从虚幻的相信中认识到圣诞老人之说的不实,否则不利于儿童的认知发育。

其实一方面,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到了中学时代差不多也都猜得到家中的礼物是父母早早准备好而非白胡子红衣老人送来,实在无须过于担心。另一方面我还是想说说虚构入侵现实,幻想改造现实之事。如今,地球上不止一处圣诞邮局,其中最有名也被认为是最“正宗”的芬兰圣诞邮局每年接收来自全世界198个国家的小朋友来信,会用包括中文在内的12种语言回信,有时候读信的“圣诞精灵”还会是和写信人差不多大的芬兰小朋友,哦,我是说圣诞小精灵。

芬兰圣诞老人官方邮局。

为了让孩子们去相信一种美好,有人真的造出了接近于这种美好的东西,有人将圣诞老人作为一份能收获快乐和价值感的工作,有人志愿去做分类和回信的圣诞精灵。那么,圣诞老人是存在的还是不存在的?

他现在不但“存在”,还会给人回信,他此刻可能不是拥有神奇力量,能够在天上飞的红衣老人,然而我们又焉知未来的哪一天他们不会真的坐着雪橇拉车在天上飞,是吧?

现代科技发展得如此神速,如果说此刻有人愿意为了成全全人类的浪漫想象,真的创造了这样的圣诞邮局,并雇佣工作人员或者邀请志愿者去做圣诞老人回信,那么将来为什么没有可能他们会成为更大的团体,而那时人类也真的有能力制造出、乘坐着更便捷又美丽的交通工具在天空掠过,真的在每一户有孩子的人家和相信有圣诞老人的人家的窗台上都放一盒圣诞礼物?为什么我们不能够想象有这样的一天?当年人类难道不就是这样“异想天开”地把飞机带到地球上的吗?

我想,那些被呵护着这份“相信”而不受到外力强行打断的孩子即使已然具备了区分传说与现实的智识,他仍然会是人群中那些更有能力去相信、并身体力行促成未来世界拥有“真正圣诞老人”的人,他会成为更有能力去想象一个美好世界的人。他们会深刻地了解幻想虚构的秘密,明了圣诞老人是以一种隐喻的方式存在着而不是急着去否定。他们对以下事实也会有更深层的理解——所谓“真正的圣诞老人”就是那些爱着孩子们的人类自己。人类会永不停息地创造一项又一项神奇之事。

去将梦想的美好落成为现实、创生一个梦幻般的现实,比断言不存在这样的一种现实要有趣得多,也有意义得多。我们并不缺乏对现实拥有丰富经验甚至老于世故的人,我们缺的是用那种持续的、不竭的想象力去推动世界往前走,推动我们所生存的星球变成一个更美好的家园的人。如前文所说,人类不是总在圣诞节时向往过去的“黄金时代”吗?我们不是总爱在怀旧作品中追溯其实并不存在的黄金时代吗?面对这些美好想象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能更有出息一点,借着它们风翼的托举,去向未来索要一个、去为未来建造一个黄金时代呢?


孤独的孩子和格林奇偷不走的节日

其实,《还有九天过圣诞》也是一个暗暗地写着儿童孤独的故事。

我给朋友念这个绘本时,对方听着听着就开始打瞌睡,说作品语言有点不简洁,“我甚至想帮它缩写一下”。我说有个美国读者在书籍评分网站上也这么写来着,想缩写一下。这个故事可能不太适合念给人听,但似乎非常适合一个人坐着静静地一页一页地翻看。深灰的底色里夹杂着亮粉和明黄两色,对比鲜明,使得暗色更加黯淡而亮色尤其耀眼。孩子内心世界少人分享,缺少人明白并陪伴着她的孤单和期盼。在灰色的画面中,她常常背对着读者,几乎是数着天数等待那个节日的降临。

平凡日子里,赛茜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波萨达斯巡游的到来。

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赛茜就开始企盼那场属于她的波萨达斯巡游,那种漫长和期待或许每个提前两个月知道本校春游日期的孩子都明白,时间啊怎么还不快点走。于是我们看到整部绘本绝大多数页面都不是在描绘那场盛大活动的时刻,而是一个小姑娘跟着母亲上街看日常生活一景——两位老太太卖玉米面薄饼;看到她在幼儿园画画跳舞,在胡椒树下集合,拿到老师分的糖果;看她抱着娃娃加比纳坐在围着铁栏的门前朝街上张望,见到鸟贩子立马跑回院中看自己的小鸟有没有飞走;看她在跟家人到公园里玩耍时,一个人蹲在湖边喂鸭子、告诉它们她就要有自己的波萨达斯了,回到家里后把自己泡在水中当鸭子;看她跟着女佣们上街排队等垃圾车。这样不厌其烦,拉长叙事节奏,无非是百无聊赖,她只是在给自己找点东西看,找点事情想,好让时间过得更容易一些;她太小,要么只能被留在家里对着铁栅门发呆,要么就是跟着各种不同的女性到这里那里,跟着她们才能偶尔得一次上街的机会。

尤其是她将自己泡在水里被冻哭的那个情节,虽然有几分为小姑娘最后的利他表现做铺垫的作用,但放在节日绘本里仍然是很突兀的,在讲述平静生活和等待欢乐节日的儿童绘本里忽然杀出了死亡的一抹淡影和恐怖。赛茜说她只是想知道当鸭子是什么感觉,被母亲抱出浴缸后,在院子里晒太阳时她还在因为鸭子泡在水里竟是那样冷而伤心。所有这些心理,她都没有告诉任何亲人朋友。这更像是对个体孤独和虚无感的书写。一个小小孩,在这里与人类普遍拥有的永恒的孤独有了初次近距离的接触,这是她将来无数次要面对和体会的感受。

我自己上幼儿园时,曾因为不能适应其中的生活而休学回家半年。那半年里,陪伴我的只有念佛且不善言辞的外婆和院子里被墙头分割的不断变化的阳光形状。每天父母去上班将大门落锁后,整个家就陷入沉寂,我就在庭前一寸寸光影移动中自己找到了《新华字典》里所有声母韵母排列的规律,找到了每个字音在其中大致的位置,到后来想查某一个字时直接往里翻几次就能找到它——当一个小孩子孤独无聊时,什么奇怪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我们看这个绘本里的赛茜那样细致地讲节前看似完全无关的日常,但在每页大块的文字里总有一句话会提到节日,假如那大块琐碎的文字是灰色生活和女孩百无聊赖的心情,那么那句和节日有关的文字就是灰色日常里的一点明亮,她盼望无意义的时间快点过去却无可奈何。假如删除时间能像删除文字一样,那赛茜一定自己就把这些无聊时光给剪除了,她无法跳过那些絮絮不休绵长不尽的文字,是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和任何人都无法跳过时间。

用漫长的文字模仿时间节奏、引导读者同步领会故事人物感受的写作并不罕见。譬如在雨果的《巴黎圣母院》中,诗人参加愚人王游行那天,作品大篇幅的文字耗费在描述台上台下糟乱一片的情况,情节在此处停顿了相当长的时间,长到微信读书里有读者在此处做标签说“我已经不知道在这本书里读到了什么,经过长时间的停顿,我已经把前面的情节忘了”,读者有了一种什么都没读进去的感受,而这很可能本就是作者的意图。如此,读书者便亲身感受到了现场观众头晕目眩耳炸、脑袋里徒留一个充满噪音和杂乱而在意义和体悟上却乏善可陈的空耗的时间段落——这是写作者以叙事时间消耗的方法来构造场景氛围,从而保持读者和叙述者同步体验这场盛大集会仪式的荒诞无聊(以及埋藏甚深的作家对满含生命力的巴黎普通市民的喜爱,浪漫主义作家对这种俗世民众的生命力往往是难以抗拒的)。

于是我们的小女孩主人公只好一面靠消耗时间试图把它的存在略过,一面又不能自控地想起节日,而每当她看到那点亮色,时间便又开始行走,她企图忽略的东西又活过来、围绕着她。好在我们还是能在那些句子中看到,“那个时刻”在一步一步走近。某种角度而言,那些句子也成了我们判断故事节奏变化和定位故事时间究竟进展到何处的浮标。凡此种种,真是每个孤独的等待者都必须面对的悖论。

敏感的、充满想象力的赛茜坐在冷水里体会当鸭子的感觉。

这种只属于个人的孤独,在《还有九天过圣诞》里无处不在。当赛茜站在出售皮纳塔的摊子前,整个市场的喧闹开始褪去,而那些色彩斑斓的皮纳塔则热闹起来,它们对她说话,纷纷要她选自己带回家。像这样的故事,我们在安徒生的《小意达的花》和霍夫曼的《胡桃夹子与老鼠国王》中都曾经看到过,不被注意却敏感的、充满想象力的孩子总是会遭遇一个属于她的“午夜秘密花园”,花朵、夹胡桃的工具,甚至节日仪式的容器都可以成为她们倾诉和共舞的对象,她们会有一个大派对,她们共享秘密,她们能自由出入一个封闭的、隔绝成人的空间。

赛茜和皮纳塔的市场对话只是传统故事中午夜秘密花园的一个现代和日常简易版本,当妈妈走过来,封闭隔绝的秘密空间便褪下了隔离罩,皮纳塔们立刻恢复了安静沉默的常态。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深夜坐在客厅里时可以对黑暗房间有无数喧闹的想象,而一旦开灯,所有的热闹都归于寂静。这种感觉是儿童与成人共有的,因为它诉诸孤独本身和幻想自救这一方式,就像诗人夏尔·克罗说:

“我终于瞥见了偷偷进行的狂欢,我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小步舞曲,我打乱了家具里面正在策划的阴谋诡计。”

而一旦打开箱子,他却发现:


“光和火熄灭了,优雅、迷人的客人和年老的长辈在混乱中离去,丝毫不顾及他们的尊严,在玻璃门、走廊和柱廊里;椅子、桌子和窗帘统统蒸发了。客厅依旧空荡荡,安静而整洁。”

孩子是会孤独的,我们一定要意识到这一点,我不是在说孤单无人玩笑,而是精神上的孤独和失落——他们也是人类啊。他们可能还不知道有个词叫虚无,但同为人类,他们是能够体会到那种不安、焦灼和没来由的恐惧的。并且,他们孤独的内容、他们对孤独的想象以及他们用来安慰自己的方式都很丰富,很可能比成人更丰富——其实这是合乎情理的,假如成人觉得孤独、感觉到自己有被虚无吞噬的风险时,我们可能会借助这个世界上一切外在的物质设施,去消磨时间,消减掉那份对虚无的焦虑,然后让自己在热闹当中去忘掉那种孤独的凄清寂寥;但对于孩子而言,因为身体上先天的弱势,他们体型太小又很娇弱,尤其是生活在城市的孩子,他们在自己所生存之地的许多空间设施那里是被限制独自进入的。那么对他来说最方便也最有力的驱除孤独的方式,就是想象。当他们自处之时,只有想象。

也因此他们比谁都更渴盼节日的到来。

一方面,节日是格外包容幻想的、有着童话气质的时刻,节日所给予人们的快乐有相当一部分是倚赖于幻想的赋义;另一方面,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在节日里打破一些规矩,脱轨失序和位置颠倒、成为焦点带给社群中最弱势的成员以巨大的快乐;而对于过波萨达斯节的小女孩赛茜来说,这个节日某种意义上也更像是她的一次“成人仪式”(这个人类学上的概念或许此处还是改为“成长仪式”更恰当一些,或许对现代儿童而言,他们将经历不止一次“成人仪式”),她最终穿越灰暗,靠着自己的力量将自己从虚无中领出,获得了迎接后者下一次挑战的力量。节日是如此重要,作为比儿童早来到这个世界许多年的成人和带他们来到世界上的人,假如可以的话,就不要再缩减他们并不多的自我解放之道吧。

而找回失落的自我、寻求快乐——这本就是走出了原始世界的祭祀需求之后,节日在现代仍能盛行的最大秘密。一旦人们感受过某个节日所带来的快乐,它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就很难根除。在苏斯博士的《格林奇偷走了圣诞节》中,嫉妒人们能够过节的绿精灵格林奇偷走了圣诞节仪式所需的一切物资配备,彩灯、礼物、圣诞树,等等等等,圣诞节却仍然到来了。小镇上的人走出家门一起唱歌,歌声从低低轻轻的到越来越快乐清亮,一颗金色的星星闪着光,就像《还有九天过圣诞》的最后那样升上天空。格林奇充满困惑而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个问题:或许节日的意义不只是仪式本身(在它看来显得有些装模作样、可笑愚蠢)和商店百货(充满消费主义庸俗)?或许节日,可能,还意味着更多?

假如作为成人的我们也能像格林奇那样认真地想一想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大概也能像它一样,最终获得十二个格林奇般的力量,“载着满车疾驰,迎着清晨的光彩,从褶皱峰往下滑行”。我们会高声吹着孩子们的喇叭,将那些圣诞节的小玩意儿归还他们,满带笑意地在“没大没小”的盛宴上领受一份谦和恭敬地为小女孩片肉的服务。


附记

写作这篇文章时我给芬兰的北极邮局写了一封信,为我们的读者向圣诞老人问好,并在信中放了回邮券(我第一次去投信时,邮局工作人员说“你问的回邮券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邮局不出售”,所幸网络上尚能购得)。或许因为疫情关系,文章发布之时我们仍无法见到圣诞老人的回信(那么将来若收到回信一定请编辑择期附上),或许我们永远不能等到回信(圣诞老人会挑选一些信件回复),但我相信那封厚厚的信一定安安好好地躺在北极邮局的某个柜子里——我检查了好几遍确保地址无误、连同中国香山的红叶和小朋友的祝福,伴随着北极光的升起与落下。

作者/王帅乃 编辑/申婵 校对/杨许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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