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心理学家维雷娜·卡斯特说:“在我们一生的成长过程中,对我们产生影响的除了父母、手足、朋友、伴侣、子女之外,还有故事。”
(《童话的心理分析》)
。卡斯特在用童话作为治疗手段时,总会问:“你能想起童年时最喜欢或最害怕的一个童话吗?”卡斯特认为,这样的童话“泄露了我们的主要情结,这些情结或多或少掌控了我们的生活”,我的理解是,多少能反映出我们的价值观。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5月27日专题《轨迹——我们的童年阅读记忆》的B02版。我们也由本期专题策划了读者征文活动,希望聆听你的童年阅读记忆——
你成长至今的哪些特质与童年的阅读息息相关?
童年的阅读带给你哪些丰富的体验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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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5月27日专题《轨迹——我们的童年阅读记忆》的B0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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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B01丨轨迹——我们的童年阅读记忆
「主题」B02丨自童年开始,我就在阅读中找寻自我认同
「主题」B03丨妈妈的教材,终于成为我的教材
「主题」B04丨我的阅读习惯和兴趣的建立究竟有多偶然?
「主题」B05丨书籍让我们探测自己和周围世界的关系
「主题」B06丨我一直在和书里的主人公一起长大
「历史」B07丨追寻共同血缘:欧洲族群意识的中世纪想象
「文学」B08丨《海豚》: “我为这虚构文本着色,用的是第一手证据”
撰文 | 管家琪
管家琪,少儿文学作家,1960年出生于台湾台北,祖籍江苏盐城。辅仁大学历史系毕业。专职写作至今三十年。目前在台湾已出版的童书逾400册,在中国大陆等地也都有大量作品出版。
从一篇童话开始说起
我童年时最喜欢、印象最深的童话是哪一个呢?我首先想到的,是《伊索寓言》中“驴子与小狗”的故事。
农场里的驴子,看小狗整天优哉游哉,啥事也不用干,只不过当主人下工回来时扑上去,摇摇尾巴,汪汪乱叫,耍耍可爱,就获得主人无限的宠爱,反观自己,每天累死累活,主人却经常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一下。驴子的心里很不平衡,便突发奇想,干脆别做驴子了,做一只狗狗吧。
接下来,驴子每天都暗中认真地观察狗狗,用心学习怎么叫、怎么撒娇、怎么摇尾巴,直到一天自认时机成熟,就站立起来,朝主人扑过去想要撒娇,结果,主人吓坏了,马上操起一根棍子把驴子痛打一顿!
驴子就是驴子,小狗就是小狗,驴子怎么可能做小狗呢?想想这个故事,跟我的人生观还真的很符合,我确实一直都觉得钟鼎山林、各有天性,一个人若能尽早回答“我是谁?”就愈早能够心平气和,并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方式。
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工作三十年来,不止一位评论家说过,无论童话或是小说,“做自己”是我作品中常见的主题。其实,我很少刻意想要强调这个主题,不过,作品本来就是作者个人风格的延伸,作者的所思所想总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当我有了一定的作品量之后,回头再看,才发觉我好像确实特别钟爱关于成长、关于寻找自我等这方面的主题。包括有一篇曾经在小学二年级上册语文课本中待了十几年的小童话“从现在开始”,也是关于自我认同的。
图片来源:《梦的彼岸》,[法]安妮·阿葛皮安 著[瑞士]阿尔贝蒂娜 绘 梅思繁 译,魔法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11月版。
很庆幸我没有那么听话
很多人都喜欢宣称,一定要“做自己”,我觉得这应该至少有两个层次,首先应该是好好地认识自己,这并不容易,希腊神庙中刻着“认识自己”这四个大字,这可是一生的功课,很多人都是浑浑噩噩过了大半生,连好些重要课题,包括自己的性格、兴趣、能力所在、适合什么样的工作、适合什么样的伴侣,都不明白,结果自然只能人云亦云;其次,在对自己有了一番客观的认识之后,还要继续完善自己,做一个更好的自己。
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不少困惑,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交流的大人,难免会有点辛苦。我就是这样。幸运的是,我会想办法从书里去找答案。
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小时候我们家经常搬家。我是在台湾的台北市出生
(1960年)
,然后在中南部长大。小学六年,我们住过三个城市,我也念了三所小学。每次转学,除了教室,我总要尽快把图书馆的所在位置搞清楚,这样以后就可以在图书馆借书了。
因为,当时爸爸妈妈并不鼓励我看课外书,所以,不大乐意给我买书,我只能借书,回家后放在书桌中间的抽屉,再拉开抽屉看,如此只要一听到妈妈“查房”的脚步,就可以赶快把抽屉关上。
电影《蓝色大门》(2002)剧照。
记得多年前有一回在北京做讲座,有一个小朋友问,爸爸妈妈不赞成她看课外书,该怎么办?我脱口而出:“那就偷看啊。”后来想想,当众这么回答或许不大妥当,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同时也是我的亲身经验。
我的父母就跟大多数的家长一样,希望孩子每分每秒都扑在学习上,觉得世间没有什么比成绩更重要,而我的成绩没达到父母的要求,偏偏哥哥弟弟的成绩又都非常好,这就更加凸显我不行,因此,看课外书(闲书)自然就受限了。
长大以后,我完全理解当年父母亲的想法。他们都是在40年代末先后去台湾,那个时候两人都很年轻,父亲是浙大中文系三年级的学生,母亲才十五岁,还在念书。几年后,他们在台湾认识、交往,共组家庭。母亲有强烈的“母以子贵”的心理,这似乎是很多家庭主妇共有的情结,总会把孩子的成绩当业绩,同时,母亲也很想在娘家扬眉吐气,因为我的两个舅舅都是留美深造,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是成绩一流;而父亲,到了台湾,举目无亲,失学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复学,从中文改念法律,毕业后考上司法官,可以说如果不是靠着苦读,恐怕很难在台湾找到立足之地。
所以,我理解父母当年的心态和做法,但我必须要说,限制孩子看课外书、或者不鼓励孩子看课外书,这是错误的。从成长的角度而言,回顾童年,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没那么听话,靠着偷看而看了不少书。我们的肉身总有被困在什么地方的感觉,尤其是还无法独立的孩子,但书本可以给我们一个极其广阔的世界。一个人无论在真实世界中是如何的不起眼,只要拥有阅读的习惯,就有能力成为一个精神贵族。
爱看书的孩子,在心智上也总是比较成熟,比较懂得三思而后行。什么“吃一堑长一智”,那太慢了,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哪能都要靠亲身经历才能获得某种宝贵的经验教训,人类的文明发展至今,书里早就可以提供我们太多的智慧。
电影《不能说的秘密》(2007)剧照。
犹记在中学时期,我兴起过几次离家出走的念头,但最终都是一方面靠着偷偷写日记,处理掉很多负面的情绪,另一方面就是多亏阅读课外书,从很多故事中明白很多道理,更可以预测如果真的离家出走,自己可能的下场是什么,这么一想,就会觉得,算了,还是熬着吧,我还是想念大学,将来长大也还是想做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想自暴自弃。
说真的,就算后来没有走上写作之路,勤于动笔以及喜欢阅读这两个习惯,真的拯救了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后来的命运会如何,自己现在又会在哪里。
我在阅读上也曾很“偏食”
年少时,我跟大多数孩子一样,读书很“偏食”,我特别喜欢读故事类,不过,印象中除了《格林童话》《伊索寓言》《天方夜谭》《绿野仙踪》等,很多儿童文学的经典作品我都不是那么喜欢,而更喜欢读成人文学,譬如《简·爱》《咆哮山庄》《傲慢与偏见》《理性与感性》《孤雏泪》《基督山伯爵》《钟楼怪人》《化身博士》《飘》《野性的呼唤》《麦田里的守望者》《了不起的盖兹比》等。
伏尔泰说:“当我们初读一本好书时,仿佛找到了一个朋友;当我们再次重读这本好书时,就像和一个老友重逢。”对于这样的描述,我真是深有同感。好书真是一辈子的朋友。在我长大以后,进行过重读经典的读书计划,想要把年少时读过的很多经典再读一遍。随着年纪的增长,生活经验的丰富,我总算可以欣赏《苔丝》《包法利夫人》《悲惨世界》《苍蝇王》和亚里士多德的《伦理学》,等等,以及莎士比亚的诸多戏剧剧本了。而像《希腊罗马神话故事》《奥德赛》《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白牙》《科学怪人》《格雷的画像》,欧·亨利和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等那些我特别喜欢的作品,则是从小到大都重读过很多遍,每次重读都会有一番新的体会。这也正是阅读的趣味所在,当你自己理解能力愈好的时候,收获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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